家乡的茶
文｜王英
返程带的行李很简单，几件衣服， 车上要吃的零食， 老妈死劲塞， 巴不得吃的全带上， 有一样东西是一定要带的，就是家里的茶叶， 家里的茶叶本是没有品牌的， 因与信阳毗壤， 都叫“信阳毛尖”。
酷爱喝茶，从小便养成了。老家的水偏碱性， 直接喝白开水有点咸， 放点茶叶刚好可以去味。
小学的时候有一项活动叫“勤工俭学”， 每每清明前后， 学校便组织我们去茶山采茶，不用上课也不用写作业， 我们自然是欣喜的不得了， 到了茶山，先是你追我赶半天，快到中午过秤的时候，才匆匆一把一把叶子往篮子里抓， 总有那些成绩好干活又好的同学，人家一个上午掐好几斤茶叶，而我们这成绩不太好干活似乎也不太行，搞了半天，过秤的时候，也就“半斤”，后面一个同学“八两”，老师在旁边记帐，边记边报数“XX半斤，XX八两”，大家先是一愣，继尔哈哈大笑，真是“半斤八两”！
我们几乎采遍老家所有的茶山， 采多少茶，我们倒是不在意的， 我们主要是想混中午一餐饭吃， 我们每个人都带一个糖瓷碗， 中午采完茶叶排队打饭， 我们伸长脖子， 想知道中午吃什么菜， 我日（他妈），又是酱萝卜， 油麦菜上面零星地飘着几块腊肉， 前方的同学传来信息， 我们去洗碗的时候发现厨房有一桌菜，有新鲜肉（因为小时候只有过年杀猪，平时都是腌腊肉）， 新鲜肉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诱惑， 还有鸡和鱼、豆腐，我和另外二个同学立马遛进厨房，趁伙夫不注意，把菜往自己碗里夹，然后撒腿就跑， 其中有一个同学， 他的碗比较大， 他把剩下的那盘肉， 直接倒扣在了自己的搪瓷盆里， 然后傻眼了， 又想赶一点回去， 可这样就来不及了， 被来吃饭的老师抓了个正着，揪到门后面站着，端着饭碗也不能吃，老师看看菜问他几个人，他至此也没出卖我们，后来一个老师让他赶快吃，他立马擦干眼泪，把那碗肉饭全吃了， 我至今也觉得那餐饭真好吃，再也没有吃过比那餐饭更香的肉。
为了让自己采的茶叶，压点秤，我们想过各种办法，撒沙子， 参水， 有男同学， 直接撒尿撒在茶叶里，这也是后来我无论什么时候喝茶，都先洗茶。 因为你不知道你杯子的那一杯茶， 到底经历了什么。
我们采了那么多茶去了那么多茶山，其中有一座是舅舅的， 准确的说，舅舅是那里的管理人员，有水库， 有吃不完的鱼，有茶山，有喝不完的茶， 比起种田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， 我一直觉得舅舅管理水库和茶山，要惬意很多，只是后来， 每每茶叶丰收的时候， 舅舅都要背很多茶叶让我爸爸帮他销， 一年两年， 爸爸也会面露难色， 只好给城里不多的几个亲戚挨个打电话， 其中一个亲戚，听老爸他们后来聊天，说当时送去的一大包， 等过段时间再去看的时候， 那个包还放在那里，连拆都没拆，只好又背回来了……
那个时候就想，其实无论是农民还是舅舅，他们都是挺不容易的， 辛辛苦苦种的东西，还不一定卖的出去。
后来远离家乡以后便没有再关注这些，只是每次回家都会带一些茶叶走， 喝过很多茶， 很多功夫茶， 有精美的包装， 有高大上的广告， 但很少见“信阳毛尖”有功夫茶的包装， 有大肆宣传的广告， 或许我不在家乡，也没有太关注这些， 只是每次同别人喝茶， 我都会提到“信阳毛尖”， 这是我家乡的茶叶， 我也会骄傲地提到我的舅舅， 我的舅舅有水库和有茶山，那里风光旖旎，有我童年的记忆。只是舅舅退休没几年， 国家的政策和福利越来越好的时候， 不幸得了癌症， 匆匆离世…… 只是那水库那茶山， 每年都会绿， 每年都飘荡茶的清香……
（2022年正月）
作者：王英，80后，老家随县淮河，现居浙江金华。生活的每一分一秒都是属于自己的，下一秒要死，这一秒也要好好活。
